太阳沉到海的西边去了。
在低垂的夜幕下,小岛显得如此落寞而孤单。大海的漫无边际,更衬出小岛的渺小、卑微与无助。
夜色笼罩了岛屿和海洋,是皎洁的月光让人们在夜间把世界看得分明。
半山腰的一个石洞口,小狐、小马跟许多毛手毛脚的小猴子一起,围着通背猿讲故事。
“圣石里的那个人好可怜哪,”还是小狐那嫩嫩嗲嗲的声音,“他从石头里蹦出来,应该没有爹娘吧?晚上他将在哪里度过?以后谁照料他的生活?”
连珠炮般的问题惹得通背猿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真是个孩子!他在岛上蛰居十五载,等的就是这一天了。”通背猿意味深长地说。
“他是谁?为什么石头里会有个人呢?”小马也忍耐不住好奇心。
“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个人,而不是一只猴子呢?”通背猿慈祥地笑道,“你们看清他的样子了?”
小马和小狐同时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”
通背猿道:“是人还是猴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来的。”
小狐和小马异口同声问道:“他是怎么来的?”
“说来话长,”通背猿望了一眼月光下水波粼粼的大海,陷入回忆之中。此时凉风习习,花香醉人,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。
“那已经是十五年前了,”通背猿轻轻抚摸着小马和小狐的头,“那时,世上还没有你们。”
“是啊,我老听你说,在你们出生以前,岛上怎么怎么了,谁做了什么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,可为什么好玩的事情都发生在我们出生之前呢?”
通背猿笑道:“你这孩子,恨不得把生前五百年身后五百年的事情都亲眼看一遍。以前老人们也常常对我说,‘故事总是发生在过去,而过去还没有你’。我们不能亲身经历所有好玩的事情,像今天的事,以后就可以跟你的孙子孙女们讲讲,那也就是发生在‘过去’的故事了。”
“快说,通背爷爷,那时到底怎么了?”旁边一只马猴急不可耐地问。
通背猿道:“当时也是今天这样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天气,大小猴子们不是在玩耍就是在睡觉。我正跟臭婆娘躺在沙滩上边晒太阳边捉虱子吃,忽然从西边飘来一朵云,一朵雪白的云,那云上站着个人,不,一个仙女!”
“仙女?她长得漂亮吗?”小狐的眼中满是羡慕之情。
“当然漂亮!”
“她穿什么衣服?头发是长是短?”
“唉,你总是问一些幼稚的问题,别理她,通背爷爷。”小马抱怨着打断小狐的话。
“那好吧,仙女到岛上来干吗?她带了这么大一块‘圣石’来到咱们花果山?”
“不,她手里什么都没有,只是站在白云之上,仙袂飘飘。可是当她的手一挥,山顶就多出那块元宝石来。”
“那圣石呢?”
“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圣石,元宝石上好像是一只拳头大小的鹅蛋,浑身晶莹透亮的,还发着幽幽的蓝光。”
“哇,好可爱的圣石!”
“可爱?跟你一样想的猴子可都吃了大亏了。”通背猿咽了一下口水,出了一会儿神,继续说道。
“刚开始我们都很好奇,但没有哪只猴敢到元宝石上去看一眼。大约过了半年光景——正值枝头野果累累的时节——毛猿家的老五忍不住爬上岩石,手还没碰到那石卵,就已经变成一截焦黑的木炭了,好像在高炉里炙烤过一般。老五后来说,他看到那只石卵了,比半年前大了不少,颜色也变深了。从那天起,岛上的猴子们对那块石卵都心存畏惧,不敢再有半点冒犯之举。
又过了五年,遇到一个百年罕见的严冬,岛上下了三天三夜大雪,一切植物和野果全被白雪覆盖着,吃的东西一点都找不到,大伙儿饿了几天肚皮,好多小动物不是被冻死就是饿死。臭婆娘不知怎么突然惦记起那块石卵,可能实在饿坏了吧,她独自爬上元宝石。当我看到她的时候,她正伸手在雪堆里摸索着,还没等我喊出声,只见雪中发出一道蓝色的光,臭婆娘飞了起来,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,远远掉在大海里,再也没有回来。”
说到这里,通背猿擦了擦眼睛。
有些事情不管过去多长时间,人们总没法忘记;有些人不管离我们多远,你的心里总依然会时时惦念。
小猴们都静悄悄的,没有发出半点声音,只有小狐喃喃地说:“她就是我的奶奶,我都没见过她一面!”
“从那以后,我们就把石卵叫做‘圣石’,因为他是圣女带来的,神圣不可侵犯。他的身上肯定藏着凡人不懂的秘密,而那些秘密是我们不能随便触碰的。从此,许多猴子把他视若神明,对他顶礼膜拜,并自觉肩负起保护他的职责。”
“他才是咱们的保护神哩!只要有谁头疼脚烂了,远远对着他拜几下,还真灵,全都好起来了!”小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。
通背猿道:“这几年来,他越长越大,更证实了我们对他非凡物的猜想,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圣物,我们只能默默地守候着,等他自己现出真身。今天大概就是他出世的日子。”
“难道神仙和阎王都算准了他会在今天出世吗?”
“可能是吧,冥冥之中有些事情,天知,地知,只有我们不知。”
“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。”小狐捡了一颗石子奋力扔向远处,忧郁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怅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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